「Last Letter」裡,未咲的家暴老公嘲諷男主:你就是個只出了一本書的小說家而已!要不是她(女主)選擇了我,你或許連寫那一本小說的機會都不會有!知道嗎,這都是我給你的。
岩井俊二的電影看了不少,這句台詞讓我突然感受到一點,他這些年也莫不都是在反覆講《情書》的故事呀。你好嗎,我很好,是誰問,又是誰在回答?我猜想生命是否也給了岩井俊二這樣一個故事,令這之後的一切作品都「拜你所賜」,所以他才這麼執著地將這個故事連續拍了至少3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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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個故事的兩個版本,比起來我還是更喜歡《你好,之華》。「Last Letter」還是被打磨得太圓潤、溫吞了,又或者是日本含蓄的文化引致,以至於全劇沒有一個人真的出來詰問些啥、發生些衝突(除了庵野秀明飾演的爸爸發了脾氣),但突然之間所有的角色都痊癒了。對於電影來說,是不好看的,於己而言,情緒過度便顯得不連貫,以至於顯得過去的那段回憶不夠珍貴。(啊,或許這就是日本電影吧,戴上頭盔。)
《你好,之華》是2018年香港電影節的閉幕電影,記得放映結束,岩井俊二到場與影迷做分享。有資深影迷問:岩井君,到底記憶是個什麼東西?岩井俊二當時回答:記憶是個平時看起來沒用的東西,但不知道記憶會在哪天突然跳出來,你才明白它到底意味著什麼。
我一直認為那是全場最出彩的一個問題,也是問中了岩井俊二這麼多年想再電影裡追尋的一個問題,所以他也認真回答了。恍惚間,《情書》變成了《最後的情書》,節奏放緩了,青春的記憶戲碼不再是大段大段的了,只剩下巨大的禮堂、寬廣的樓梯間、單車停下的瞬間⋯⋯沒有問句,也不再真的需要什麼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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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然我知道影迷究竟在問的是什麼——針對死亡的傷痛,記憶到底是什麼?其實記憶和死亡是不少文學、影視作品反覆討論的問題,昆德拉在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》和《笑忘書》反覆在提,馬爾克斯的《霍亂中的愛情》也不外乎講這些。
不過講起來,關於記憶(or回憶)是什麼東西,我最喜歡的一本書還是伊坂幸太郎的《金色夢鄉》(港台譯:宅配男逃亡曲)。男主被整個世界構陷,闊別多年的初戀女友和一班大學同窗仍舊相信他,男主最終憑藉和前女友的默契,啟動了一架破舊的汽車,逃出了天羅地網。這個故事,於我而言,真的很溫存、充滿了希望。
記憶不是無力的,它會找上門來。叩門時,請你真誠地對待它。或就是那嘲諷的一句,若不是我,你不會有這樣的一個故事。